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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们大一,宝马,自己被所谓的老板抢劫强暴后被遗弃在宾馆,一个月短暂的两次见面成了我最大的期望,那天男孩子为了保护女孩子免于摔倒而自己却崴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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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主席=王老咪
一 归省
去年,一直在反复地听一首日文歌——中岛美雪的《归省》。在这位日本国宝级歌姬的专辑中,这一首,我觉得是最动听的。
其他歌带来的更多的是惊讶——旋律太熟悉了,因为有好多歌都是华语歌手翻唱过的,那些旋律居然悄悄地伴我从青年直到中年。但我那个时候就像很多人一样,“日本人”这三个字在我的耳朵里曾经基本等同于脏话……直到现在,我才可以在那些直入人心的旋律里沉静下来,去体会其中属于人类共同的情感。
归省,在现代汉语里已不太常用。在很久以前,这两个字是出嫁的女儿归家的意思。
2013年夏天,我带着妻女回老家参加高中同学毕业20年的聚会,一路上听着这首歌,那细小的女声,用异国的语言小心而轻柔地倾诉着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听着听着,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她在歌里跟我说:无论在异乡拥挤的人群中如何拼搏努力,如何挣扎防范,在“归省”的时候,在故乡的田园里,你会短暂地忘记这些。
尽管我的父母已经随我去了那个浓雾迷漫的城市,但我知道,我要来的这个地方还有白云、蓝天、青草,有风。有我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时候,所遇到的一切。
二 大二号和走西口
对于我来说,“大二号”其实是一个人。是我的高中同学。
上高中时,同宿舍来自大二号乡的同学有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大家叫他“大二号”,矮的就叫“小二号”。都是回民。
从上学到毕业,一直叫了这么多年。
高中时学习紧张,一直没有随“大二号”到大二号乡游玩过。直到近期,沽源县热心的师友们作“大二号文化工程”,才从QQ群里对大二号乡的风物有了一些零碎的印象。
我对沽源县历史的记忆也是零碎的。我出生在内蒙,在沽源度过了中学时代,上高中的时候,曾看过一套共四册的沽源县志,翻检至今还残存在记忆中的县志内容,沽源县是这样的:在清之前,时间对于这块土地仿佛没有意义,这里是碧草长天的塞外,散漫的云朵,成群的牛羊,有狼,有蒙古族的骑士在风中自由地来去……到了清末,皇家“开塞”,才允许南方平原上没有土地的汉人到一望无际的草场上“开荒”谋生。现在你在地图上看沽源县的村名,杨家“营子”、李家“营子”……这些名字其实就是当时汉族垦荒者在草原上建立村落开始定居生活时的遗痕。
当地有二人台剧目“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泪花流……走路你要走大路,切不要走小路,大路上人多,能为哥哥解忧愁……”这段唱词脍炙人口,唱的是我们上几辈人牺牲了爱情,从“口里”出口外谋生活的故事。村头的“小妹妹”情丝百结,千叮咛万嘱咐,但她牵挂的“哥哥”还是去了口外,从此,便是万水千山……他们的爱情最后怎样?谁也说不清。
这个“口”究竟是独石口还是张家口,这不重要,都得上坝。跟西北风搏斗去。
小时候,我姥爷有时候会说起要“回口里”走亲戚。慢慢的,我才知道,这里并不是他的故乡。
县志有一个著名的拓荒者故事,其中情节至今难忘——大冬天光着脚放牛,只能把快冻僵的脚放到新鲜的牛粪中取暖。
在城市生活的小朋友眼里,肯定会觉得这也太脏了,但在草原上,牛粪绝对是好东西,它是草原上的炭。在以前的冬天,它代表着温暖和光明,代表着对你身体无微不至的关怀。
套用个流行句式:一个不会拾粪的农民不是个好丈夫。
这块土地在清朝时,曾经是一位蒙古王公的封地,后来是绥远——察哈尔的一部分,当它从宝源县的一部分变成沽源时,时光轴已经翻到新中国了。
我爸是响应国家建设“老少边穷”地区的号召来到“边穷”之地沽源县的。据他说,刚来的时候,草原还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模样,草高得能藏得住牛,后来么,几经“建设”,庄稼越来越多,草却越来越低,只能盖住脚面了。连个兔子都藏不住。狼更是早就绝迹了。
到了我这一代,上学潮和打工潮替代了从坝下到坝上的“走西口”,人口流动大潮掉转方向,呼啦啦从坝上向坝下涌去。
我的兄弟姐妹同学朋友……无数人都身在其中。
无数人都怀揣一个与曾经上坝拓荒的先辈们同样的梦想:远离贫穷,用双手开创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这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走西口”故事。同样有父母的张望,有村头小妹妹的眼泪……在我们的传统里,“背井离乡”永远是件伤感的事,而爱情,可能每一次都被当作代价被付给了历史。
三,这里是我家乡
20年之后,当我生活在当年梦想的大城市中,每天看着拔地而起的水泥森林和雾霾中戴着口罩匆忙赶路的人群,不由自主摇头长叹的时候,忽然发现,当年我们拼命逃离的那个地方,因为蓝天、白云、绿草、洁净的空气……成了一个旅游目的地。
于是我在2013年夏天,借同学聚会的机会,又回到了这个当年拼了老命也要离开的地方:沽源县。
去闪电河看水,去草原上露营,去音乐节追星,去品尝蒙餐,去大碗喝酒……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
我见到的每一个熟人,老师,同学都没变,而我已经变了,时光残忍地雕刻了我的容貌,青春永远地埋葬在了这里,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好学生,再也回不来了。
没有比这种感觉更奇怪的了。我就出生在这块草原上,却觉得我是这里的一个过客。
但我又明明知道,这里就是我的家乡。
四,逃离的地方,是家乡
我记得,县志的封面印着的是本县最为著名的古迹——“萧太后梳妆楼”。前几年,又看新闻说考古证明那里其实是个墓地,听到这个消息时多少有些失落——古代历史留给这块土地的荣耀,又少了一些。
社会繁荣,城镇必然兴起。大到张家口,小到大二号,都伴随着商业巨大物流的冲击。 “东围子”、“西围子”、“董家围子”……这些分布在草地上大大小小的围墙渐渐消失了,我知道,这些地名还必然会在下一代的口语中消失。时间在暗暗侵蚀,商业浪潮在时时冲击,所谓的幸福生活,它需要和平,需要交流,不需要关口和围墙。
与中原厚重的历史文化比,一个塞外小县城和历史文化会显得很轻,多少年后,我们经历过的鲜活日子,曾经的爱恨悲喜,可能没有多少人会记住,没有多少人愿意来探究,惟有这长风吹拂的草原,蓝天下的炊烟,夜幕上的繁星……会亘古存在。而我们今天努力记录下来的一切,也依然会在这块土地上保持它独有的色泽和温度。
当工业社会追求的“繁荣”让人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疑虑重重,让普通人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都成了奢望时,草原会告诉“历史”,那一片漫无边际的绿色,所蕴含的价值。
现代社会把旅游视为无烟工业,在这种思路下,产生了大批的人造景点,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的观光人群……而草原上,所有的风景都是来自天赐,顺畅的公路会把坝下那些城市里阴郁脸色的人们一批批传送到坝上草原的阳光和空气中来——这天堂一样的地方,就是我曾经逃离的地方。
我还会回来的。
来来回回,就是几代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