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之一:公立医院盲目扩张和无序竞争
说起老百姓“看病贵”,来自社会各界的回应不约而同地认为,是药品价格偏高导致了医疗负担过重,似乎降低药品价格(比如通过调价、取消医院药品加成)就能使医疗费用下降。其实不然,药品价格偏高导致的“看病贵”只是一种表面现象(中小医院技术性收入偏低,药品收入成为医院业务收入的主要来源,这又当别论)。
老百姓医疗负担过重或“看病贵”的最直接原因,是来自于非药品收入的激增。这些年,当“看病难”的话题听得我们耳中起了老茧,医院之间对医疗资源的竞争也达到了白热化程度,为打造“医疗航母”,兼并扩容,盖新楼改善就医环境(医院宾馆式管理是否真有必要,待考),添置高精尖医疗设备增加“技术”含量,改善服务态度提高服务内涵,所有这一切的目的不纯粹是为了病人的实际利益考虑,而是为了争夺有限的病人资源为我所用。然而,客观上讲,投入是要讲回报的,在国家财政补助不足的情况下,只能依靠医院自身来消化医院 “发展”过程中产生的贷款债务,而唯一的办法就是鼓励医生“开单提成”和“技术性创收”。有一个例子很能说明问题,2005年5月30日《健康报》所载文章南京鼓楼医院提供的数据,2004年的药资比例占业务收入的43.75%,是比较低的了。但细算之下,令人瞠目结舌!这家医院从1995年到2004年业务收入增长了4.78倍,年均递增19%;药品增长3.18倍,年均递增16%;非药品收入增长7.82倍,年均增长25.5%。类似于鼓楼医院的医疗单位是普遍现象,其药品收入比例“下降”的前提,是非药品收入的激增,病人的实际就诊费用只升不降。
有人把老百姓“看病难”的归咎为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而事实上我国(尤其是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目前的医疗资源已略有过剩,只是管理失衡,配置不合理,导致了资源的严重浪费。有专家预言,再过若干年,一些三级医院的病房闲置率将日益增加。先进的医疗仪器设备,是医疗服务的手段之一,而不应是谋利的终极手段。在欧美发达国家,一个几百上千万人口的城市,GT机这样的大型设备也只有几台,而在我国一些沿海经济发达城市,却达到了“普及”的程度,只要认为有“必要”,对创收和“发展”有利,就毫不吝啬地购置。笔者所在的县级市,人口不过百多万(包括1/3外来人口),竟有十多台CT机,就连由村卫生室发展起来的服务半径极小的私营医院也购置了 CT机等高档医疗设备。为了达到创收目的,同一病人同一部位在一个月内竟做CT检查三、四次(故且不究射线对人体的危害),老百姓医疗费用能不节节攀升吗?
几年前,听过一位赴欧美访问学者的讲座,国外考量一个医院医疗水平的高低,是看这个医院中单病种的平均住院日和医疗费用,住院时间越短、费用越低,说明医疗水平越高。而在我国,非营利性医院因为国家财政补助不足,医院既要生存,又要设法还贷,唯一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创收。创收成了院长想得最多、说得最多的话题之一。创收也是衡量一个院长行政管理水平和政绩政声的第一要素,在同级医院中的经济收入能否名列前茅,决定着院长在医疗界的名誉和地位。医院之间如此,科室与科室之间同样如此。攀比导致了医疗费用增长的恶性循环。而医院的管理者却乐于这种“恶性循环”,因为这只会对他们有利。
最合理的医疗资源配置应是实现资源共享,诸如像杭州市化验检查“一纸通”,这是一种好的开端。什么时候医生的收入不再靠创收获取,医疗投入在政府主导的宏观调控下,按人口密度配置医疗资源,并切实做到合理利用,使之达到最优化,老百姓的“看病贵”问题兴许可望见到破解的曙光。如果沾沾自喜于单纯的药品收入“下降”,必将导致医疗决策的再一次失误。
大约十多年前,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的广东、福建、浙江人,在东南沿海城市的一些医院以承包科室的形式,进驻医疗市场,并初尝甜头。掘得第一桶金后,他们野心渐大,干脆把一些小型的原本半死不活的医院承包下来,改头换面,大施拳脚。于是,院中院、科中科风行一时,成为一些地方的“特色医疗”。
这些经营者以医院的名义大肆做广告,以欺骗的手段骗取病人的信任,然后想方设法在病人身上骗钱,病人上当受骗,却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上二、三年,最多四、五年,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大堆遗留问题。幸好,卫生主管部门及时发现这种严重情况,三令五申禁止院中院、科中科总算慢慢偃旗息鼓。
然而,广东、福建、浙江人是天生的胆识超群具有经营意识的人,他们决不会因此善罢甘休。不允许开办院中院、科中科,那办成民营“医院”如何?他们的这一投石问路在得到医疗主管部门的许可后,民营医院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起来,最好地诠释了“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其实,民营医院的兴起,仅凭有钱人的心血来潮、头脑发热是不行的,民营医院尚难立足。当有决策者认为,看病难、看病贵、服务态度差、医疗质量堪虑,是长期以来公立性质把医务人员养懒了、养坏了,养成了他们的衙门风气,大力鼓励开设民营医院,引入竞争机制,促使公立医院转变服务理念,转变经营思路,从而全方位促进医疗事业的发展,民营医院就应运而生。只是这一步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社会管理功能穷于应对,无力承载,无以招架。决策者的本意自然不错,但决策过早导致问题迭现。投资家决不是慈善家,他们投资的最终目的是获取最大的利益,但由于缺乏基本的医疗资源的长期积累,他们的服务态度再好,医疗水平和医疗质量始终无法与公立医院抗衡。这样的现状主导着他们的经营理念,必须超脱于公立医院的管理方法,打破常规进行医疗活动,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实现赢利。滥检查、滥治疗早已是“小儿科”了,欺骗、恐吓、过度治疗、盲目治疗、无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些民营医院竟然雇佣非卫技专业人员行医),其手段无所不用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北京的“新兴医院”、上海的“长江医院”等民营医院坑人事件,虽然只是特例,但足以折射出民营医院发展不成熟。有位患者腹股沟长了几颗疣,去民营医院就诊,医生检查后告诉他有癌变可能,真是无稽之谈,目的无非令患者产生恐癌心理,然后任其大治特治;一位育龄妇女到某专治不孕不育的民营医院求诊(其时已怀孕半月余,只是自己不知而已),医生在对她进行全面检查,诊断为继发性不孕,使用大量“促孕”药物,祸害不小;一个常见的包皮炎,竟要给予输液、红光、热疗等“综合治疗”,费用自然不菲,高达2~3万;浙江某民营医院在考核医生的业绩时,重点考评平均日门诊量和病人复诊率,医生的复诊率偏低考评意见是你该加油,复诊率达标的考评意见是继续努力(大致意思),言下之意,你要想方设法,用尽手腕,骗病人来复诊,赚取更多的钱,大有不把病人榨干决不罢休;在一些由乡镇医院转制的民营医院,转制后的“业绩”突飞猛进,其原因就是靠非法广告吸引不明真相的病人,结果是害苦了这些上当受骗的病人;一个生意萧条的美容院,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专科医院”,专治前列腺炎、妇科病;五官科医院还能诊治性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那么,这些民营医院的劣行,是如何会长期存在而不予纠正的呢?作为承担着医疗市场监督管理职能的医疗卫生主管部门,对民营医院的“准入”过于放松(有无违规现象,未作考证),对人员资质审查不严,对运营后的医疗质量监管缺位,对违规执业者惩治不力(民不告不追究),无形中成了维护民营医院利益、无视病人“看病贵”的后台老板。也正因为如此,民营医院才敢如此大胆地不按常规进行医疗活动。
诚然,民营医院也有循规蹈矩者,但总体而言,由于不良执业者的搅局,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粥,导致了医疗市场信任度的整体下滑。对这种不良分子的放任或视而不管,必然养痈遗患,最终的受害者还是病人。
原因之二:私立医院非常规赢利不择手段
大约十多年前,得改革开放风气之先的广东、福建、浙江人,在东南沿海城市的一些医院以承包科室的形式,进驻医疗市场,并初尝甜头。掘得第一桶金后,他们野心渐大,干脆把一些小型的原本半死不活的医院承包下来,改头换面,大施拳脚。于是,院中院、科中科风行一时,成为一些地方的“特色医疗”。
这些经营者以医院的名义大肆做广告,以欺骗的手段骗取病人的信任,然后想方设法在病人身上骗钱,病人上当受骗,却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他们在一个地方待上二、三年,最多四、五年,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大堆遗留问题。幸好,卫生主管部门及时发现这种严重情况,三令五申禁止院中院、科中科总算慢慢偃旗息鼓。
然而,广东、福建、浙江人是天生的胆识超群具有经营意识的人,他们决不会因此善罢甘休。不允许开办院中院、科中科,那办成民营“医院”如何?他们的这一投石问路在得到医疗主管部门的许可后,民营医院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起来,最好地诠释了“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办不到的”。
其实,民营医院的兴起,仅凭有钱人的心血来潮、头脑发热是不行的,民营医院尚难立足。当有决策者认为,看病难、看病贵、服务态度差、医疗质量堪虑,是长期以来公立性质把医务人员养懒了、养坏了,养成了他们的衙门风气,大力鼓励开设民营医院,引入竞争机制,促使公立医院转变服务理念,转变经营思路,从而全方位促进医疗事业的发展,民营医院就应运而生。只是这一步来得太快、太突然了,社会管理功能穷于应对,无力承载,无以招架。决策者的本意自然不错,但决策过早导致问题迭现。投资家决不是慈善家,他们投资的最终目的是获取最大的利益,但由于缺乏基本的医疗资源的长期积累,他们的服务态度再好,医疗水平和医疗质量始终无法与公立医院抗衡。这样的现状主导着他们的经营理念,必须超脱于公立医院的管理方法,打破常规进行医疗活动,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实现赢利。滥检查、滥治疗早已是“小儿科”了,欺骗、恐吓、过度治疗、盲目治疗、无病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有些民营医院竟然雇佣非卫技专业人员行医),其手段无所不用极,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北京的“新兴医院”、上海的“长江医院”等民营医院坑人事件,虽然只是特例,但足以折射出民营医院发展不成熟。有位患者腹股沟长了几颗疣,去民营医院就诊,医生检查后告诉他有癌变可能,真是无稽之谈,目的无非令患者产生恐癌心理,然后任其大治特治;一位育龄妇女到某专治不孕不育的民营医院求诊(其时已怀孕半月余,只是自己不知而已),医生在对她进行全面检查,诊断为继发性不孕,使用大量“促孕” 药物,祸害不小;一个常见的包皮炎,竟要给予输液、红光、热疗等“综合治疗”,费用自然不菲,高达2~3万;浙江某民营医院在考核医生的业绩时,重点考评平均日门诊量和病人复诊率,医生的复诊率偏低考评意见是你该加油,复诊率达标的考评意见是继续努力(大致意思),言下之意,你要想方设法,用尽手腕,骗病人来复诊,赚取更多的钱,大有不把病人榨干决不罢休;在一些由乡镇医院转制的民营医院,转制后的“业绩”突飞猛进,其原因就是靠非法广告吸引不明真相的病人,结果是害苦了这些上当受骗的病人;一个生意萧条的美容院,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专科医院”,专治前列腺炎、妇科病;五官科医院还能诊治性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那么,这些民营医院的劣行,是如何会长期存在而不予纠正的呢?作为承担着医疗市场监督管理职能的医疗卫生主管部门,对民营医院的“准入”过于放松(有无违规现象,未作考证),对人员资质审查不严,对运营后的医疗质量监管缺位,对违规执业者惩治不力(民不告不追究),无形中成了维护民营医院利益、无视病人“看病贵”的后台老板。也正因为如此,民营医院才敢如此大胆地不按常规进行医疗活动。
诚然,民营医院也有循规蹈矩者,但总体而言,由于不良执业者的搅局,一粒老鼠屎害了一锅粥,导致了医疗市场信任度的整体下滑。对这种不良分子的放任或视而不管,必然养痈遗患,最终的受害者还是病人。
原因之三:药品销售大军分享药品获利提成
长期以来,我国的药品销售一直沿用省、市、县三级医药公司批发,医疗单位从医药公司采购药品后,按批发价的15%利润加成后在药房销售。这样的利润加成是比较合理的,病人也是相对能够承受得起。
可是,也就在近一、二十年前,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后,药品的采购、销售、使用发生了本质的改变。一些药品生产企业为了能使自己的产品在医疗市场占有更大的份额,在全国各地设立办事处,主要工作就是做好与医药公司、医疗单位乃至直接跟医生沟通,即所谓的药品推广,游说、套近乎以及采用一些非常规手段,想方设法令医院最终是医生认可并用好用足他们的产品。其间,医疗单位可以跳过医药公司直接与药品生产企业的医药代表谈价格、扣率,从而获取利润最大化。
然而,医疗市场的蛋糕就那么大,同种或同类药品几十家企业争抢饭碗的情况并不鲜见,各生产企业为了争夺有限的利益,开始用一些不合规矩的做法争夺药品市场,争抢这块蛋糕。早些年,企业之间的竞争手段是给医疗单位送医疗仪器、运输工具、电器设备等等,这一部分的支出大致在10%~20%,谁送得起谁就能占领市场,反之则被市场所淘汰。这种市场潜规则运行一段时间后,社会反响很大,政府监管部门也开始关注、监督、检查,风声渐紧,使一些企业开始有所收敛,但这种“促销”手段并没有因此而废止,而是改换了方式而已。
我国有5000家GMP药品生产企业,300万从业大军。这些人中,很少一部分是生产一线的工人,而更多的是处在二线的医药代表或叫药品推广员。他们起早摸黑,奔走于城际之间,游荡于各医院,磨嘴皮、跟医生套磁,为的就是要医生多用他们的药品。有的代表要款时的忍气吞声,玩命似的陪客户喝酒,历千辛万苦无非是为了完成公司下达的艰巨销售指标。辛苦的劳动当然是有回报的,如果按人均年收入5万元计算,这些医药代表的总工资大约1000~1500亿。我没法获取全国一年的药品消耗总量,但大体上知道这些推广员的工资收入是他们的销售收入的10%~15%。而这些人的工资,就是加在病人的头上的药品成本,这是毫无疑问的。
与此同时,药品要进入市场,光做临床推广还远远不够。宣传造势,广告开路,动辄几百万上千万乃至近亿的药品广告,为的是让群众了解、知晓自己的品牌、药品用途,能让病人有选择药品的权利。还有一些隐性的开支,比如赞助“商务考察”、学术活动,等等,用五花八门当不为过。
所有这一切,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都是以成本的形式计入药品成本,导致了药品成本的成倍翻番。
有人认为,导致看病贵的根本原因,是医药不分。其实,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不从根本上去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就算像上海静安区一些医院实行的医药分开、江苏部分社区实行基本药品零差价,也只是解决了药品价格“泡沫化”的极小部分,不可能从根本上扭“贵”为贱。响鼓要用重锤,要想彻底改变药品价格偏高、病人“看病贵”的现状,不妨革除药品流通环节的诸多弊端,诸如恢复药品进入正规医药公司批发,取消庞大的“医药代表”这样的销售队伍,也许远比单纯的医药分开为好。同时,从根本上解决了开单费、药品回扣弊病,可谓一举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