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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棣先生的兽医门诊(未删节版)
——为一头野兽打抱不平
“他的医术很奇怪,三分之一的西医加三分之一的中医,还有三分之一的久病成医。他从来没有治好过任何人,所以我们叫他兽医”。
——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
一、无病的野兽和有病的兽医
不久前,昏睡的燕园闪出一人,姓臧名棣,声称要给北岛看病。在几个战友的搀扶下,他登上梯子,爬到高处,挥拳激将,负手骂阵,意欲造成一种“江湖代有兽医出,各领腥臊五百年”的神圣预感。那战表上赫然一行醒目的大字:《北岛,不是我批评你》(我们大家都批评你)。这份冗长的诊断(总纲,余不详列)试图拔掉野兽的獠牙,割断野兽的气管,最后,把野兽的残骸,连同他的阴影,和一小卷中文行李,一起搡出国门,在一座荒岛上焚尸灭迹。啊,这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没有真相,只有选择,“而现实只是背景性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激怒了这位笑傲江湖的见习兽医呢?大约不过是:野兽的“抵抗”,以及“没有抵抗,我们的当代诗歌就没有什么价值”——这个关于当代诗歌的“混账”逻辑。千钧一发之际,臧先生挺身而出:“北岛现在病成这样,国内诗歌界都保持沉默,撒手不管。我只好继承祖传中医,当回兽医,开方下药了”。
按理说,但凡野兽,都来自“抵抗的谱系”。没有改造好的飞禽走兽、虎豹豺狼,哪一个不是充满敌意的偏执狂?哪一个不是“较劲”、“拧巴”的“木头”(北岛外号)?假如一个兽医被野兽咬了,那肯定会转移世界的目光,遮蔽兽医的神勇,抹黑甚至颠覆动物园里原本和谐的医患关系,加重其妖魔化的倾向,进而对祖国兽医事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致命的伤害。
至于野兽的教养问题,其实就是圈养问题;野兽的立场问题,其实就是生死问题;野兽的思维问题,其实就是投降与否的问题。当一个秀才在水帘洞里款待萨特的时候,野兽却在危机、血腥和残酷中日夜煎熬。没错,它们孤独、冷漠、逆反;它们紧张、焦虑、怨恨,但这誓死不降的灵魂正是一切野兽的凶猛所在。您有权鄙视,但无济于事,因为这是颠扑不破的宇宙法则。
真不知道臧先生为什么如此厌恶野兽的“抵抗”。作为兽医,他应该习惯抵抗,他的药箱里(咔塔一声,箱子开了),肯定装着斧头、棍棒、麻药、老虎钳、语言的暴力、“审美和伦理的双重刑具”,以及在北大街边刚刚伪造的营业执照。窃以为,不论是从兽医心理学讲,还是从人医心理学讲,这都是对“抵抗”的“赤裸裸的绝望”。再说了,这个抵抗,无非是拒绝从野兽进化到家畜,从山林进化到监牢。说穿了,这个抵抗,也就是一头野兽对追捕与封杀、剪刀与麻药的“天生的抵触”——其中包括:对一个野蛮兽医的誓死抵抗。
“医”和“巫”,同在一个谱系;神汉和巫婆,纯属偶然巧合。当初,尧的私人医生,名字就叫巫咸。东晋山路上“逍遥”的葛洪,也是兽医的祖先。臧先生说自己的诗是“超越时代的秘密”;但句子究竟写到哪一步才算好,却只有“鼻子说了算”。当我们以为诗是一头动物的时候,它可能是一株植物;而当我们以为诗是一株植物的时候,它又立刻变成了一头动物。总之,“诗是一种慢;诗歌是一种特殊的知识,除了高贵什么也不承担”。嗨,这么跟您说吧,臧先生的诗,忽而是刘谦的魔术、忽而是圣城的迷思;忽而是生命的仪式,忽而是古怪的幽灵——所有这些,都让人想起了五千年不死的“巫”的形象。
臧先生“对思想阴郁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抵触”(阴郁:形容词,剧毒物质)。他认为:诗必须“颠覆痛苦与悲哀”;“黑暗是相对的,诗歌是绝对的”(黑暗是一种短路现象)。嗯,如果中央的电视台采访臧先生,该兽医肯定会扬起沾满狗脑或猪血的幸福笑脸实话实说——幸福的兽医都是相似的,不幸的野兽各有各的不幸。然而,鲁迅是阴郁的,尼采是阴郁的,波德莱尔是阴郁的,而且,阴郁也是阴郁的。在一个雾霾的年代,只有斯大林的烟斗,还在闪闪发光。
“颠覆痛苦与悲哀”,此乃一名兽医的理所当然。而野兽唯一的感受,就是痛苦与悲哀。只要是野兽,它的呐喊就是“阴郁”的——鹦鹉和孔雀相对明媚。对它们来说,黑暗是绝对的,光明是相对的。隔海相望,臧先生再三恳求:“请别让我被犬儒,也别让我的写作场域被犬儒,也别让我的生存处境被犬儒”(希望诗学:酷似希望小学。其中有些已经如期坍塌)。那表情像极了“不知道主子是谁”、只能在门诊部春华秋实的雅舍某人。
野兽不来看病,兽医就要饿死。诱之以饵,陷之以阱,绳之以法,这是一切兽医的惯用伎俩。但假如一个屠夫,却穿了兽医的白大褂,左手提刀,右手祈祷,脖子上晃着个听诊器,一心要锯了象牙,钉了马掌,骟了睾丸,或者像野生动物园的某些专家那样,压榨熊胆、偷割鹿茸、分吃虎肉,那就一定要踢他踹他,扑他咬他,直至像马戏团里那头貌似驯服的老虎,趁其不备,反咬一口,终于以锋利的牙齿,咬断了驯兽师的咽喉。君不见“在非洲草原上,小猎豹的成长就离不开对捕杀技艺的学习”。
我虽然不知道如何才能超越时代,但我知道就连兽医也无法提着两蛋上天。我还知道,“文艺是国民精神所发的火光,是引导国民精神的前途的灯火”(鲁迅协会一)。当然,“为艺术而艺术派对俗事是不问的,但有人骂他们,他们也是要骂的。他们骂骂人的人,正如杀杀人的人一样——他们是刽子手”(鲁迅协会二)。眼下,北大,早该有几个“凶猛的闯将”出来,一拳砸扁这牛皮纸的监牢(没用,“宇宙是扁的”,扁鹊也是扁的)。
英汉词典:兽医,钉马掌的铁匠。在发达国家,兽医需经七年训练,方能持证上岗。那些手段高明的兽医——尤其是祖传,常常受聘于政府行政机构。对啦,从小到大,一提起兽医,我的脑海立刻就会浮现出死亡天使“门格尔叔叔”的尸体。他天生洁癖,是个完美主义者。出于一种对偏执的热爱,他将那些皮肤上有斑点和小疤痕的人,统统送进了毒气室。
在成功逃脱了和萨达姆大叔一样的命运之后,门格尔叔叔摇身一变就超越了时代——变成了一位慈善的兽医。他的理论是:“人和狗一样,都有谱系,有人在实验室里培养出了良种犬,我也能在里面培养出优良人种。”鲁迅的朋友——一位俄国艺术家曾经担心:不知道将来的科学家,是否会发明一种药品,注射给谁,谁就会甘愿为奴。
——这发明的重任,像一只大手,已经暗中搭在了一位祖传兽医肩上。
《孙子兵法》:“鸟集者,虚也;夜呼者,恐也”。啊,惠特曼的亲密朋友,您应该知道,“即使是正面的敌人,倘不死于战场,就有大众的裁判,决不是一个诗人所能提笔判定生死的”(鲁迅协会三)。
二、明媚的燕园和阴郁的虎穴
世界上没有一头野兽会喜欢一位凶恶的兽医(当年,俄罗斯的沙皇好像也曾为野兽恰达耶夫指定过兽医),也没有一头野兽甘愿吞下祖传的毒药。他们不是雷锋,还没有学会为人民服务,尤其是为人民兽医服务。
令臧先生怨恨的另一原因,是一头野兽对百忙中前来义诊的兽医的公然(私然多好)揭露、羞辱和冒犯。可见,即便房梁上吊着“我们的体制”、“我们的传统”(其实是正统)、“我们的文化场域”、“我们的文化躯体”、“我们的公共文学空间”、“我中华文学”、“文化守望人”等私下仿制的各式“金字招牌”,一个“师道鳟燕”的兽医,也还是战不过一头浪迹江湖的猛兽。
臧先生指出,作为野兽,北岛最根本的欠缺,就是“智慧和境界”。为了最大限度地孤立敌人、离间对手,臧先生顺手拔下一根毫毛,利用一个兽医的“智慧”,顺风一吹,就把“我”吹成了“我们”,就好比有些人把“人”吹成了“人民”。
虽然臧先生“自认是一切中国人的代表,但究竟是否全国中的最优秀者,也是一个问题。这个‘我们’,颇有些‘多数’和‘集团’气味了。用‘我们’来说话,是不错的,也令人看起来较有力量”。(鲁迅协会四)
对一个“练过点儿散打”的兽医来说,即便中了博士的头彩,也不会进化到和一个无知的野兽讲理。兽医这一行,若非心狠手毒而又顾念生灵(“我切丝瓜时,会觉得它很可爱”),就肯定干不了。在一个假药和红包泛滥的年代,兽医开出的猛药,虽然包装上印着“祖传秘方、包医百病”,熬出来看,却只有辱骂和恐吓。
臧先生自称“虽是当兽医,境界也还是要的”。我们且向这张大的口腔放眼望去:但见那粉红的舌尖上挑着几个罪犯,分别是:文学的纳粹、集中营的警察,文化暴发户、癌症患者、恐怖主义者、原教旨主义者、思想宝贝、诗歌宝贝,等等——啊?这不像可爱的中国,这分明是审判过季米特洛夫的莱比锡的法庭。
“夜战多金鼓,昼战多旌旗”,出于统战的考虑,臧先生一面“抱怨”野兽“用立场来发言”(嘿嘿,野兽只能站在无边的旷野,却不可能站在“同仁堂”的廊下),一面悄悄“把音量调高”,喊几个同志助阵(照理说,“伟大的东西是不知道什么叫孤独的”)。夜深人静,我听见臧先生用嘶哑的嗓音不停地呼唤着戴望舒、卞之琳、艾青、王蒙、李泽厚、刘再复、韩寒、王家新、钱春绮、黄灿然、董继平、郭路生、多多、杨炼、于坚、韩东、西川、张枣、翟永明,以及“心理残废”的欧阳江河等人的名字,至于人家肯不肯为这“诗歌的友谊政治学”而战,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
“猛兽是单独的,牛羊则结队;野牛的大队,就会排角成城以御强敌了,但拉开一匹,定只能牟牟地叫”(鲁迅协会五)。在某某大剧院漆黑的包箱里,臧先生久坐成痣。然而痛苦中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马戏团里“红鼻子”的扮演者,不是别人,正是北岛,——那么你是谁?温其九?王连举?甫志高?还是组织部新来的年轻人?但愿臧先生收刀纳谏,别把“公义、正义、大义”剁成肉馅,加上真材假料,搅拌出那句蒙蔽天下的血腥台词。
“重中有轻,轻中有重,意生艺到,出神入化”,此乃兽医“十八般武艺”秘诀。有时忍不住骂出“混蛋、混账、鸟逻辑”,或者小战士兽性发作,在火车上射出《一把好乳》那样的绝句,则属“偶然失误”,与医德无关。
瞟一眼访谈,知道臧先生喜欢狗,而且是大狗。狗的主要工作是邀宠、看门和追杀。按照仿生学的原理,臧先生埋头训练自己的嗅觉,正直的鼻子终于变异。比如从北岛身上,他就“闻到了文革的阴影”(五官通感);从林贤治的愤怒里,他又“闻到了一股酸腐的臭味”。
鞋子小不小,首长说了算;马掌钉不钉,兽医说了算。既然我们“至少已经出了七八个世界级的大诗人”(仿诺奖,开奖前姓名绝密),那么像我们这样的大国,再出七八个“基本都懂外语”的世界级兽医,估计也没啥问题。
正如“诗歌是一门手艺”,义诊和屠杀也是一门手艺,两者“在本质上都是一种肯定”。其手段,可以匕首,可以坦克,可以锤子,可以缝针,也可以“定向爆破”。野兽惧诊,那就明杀或暗杀。至于野兽的嚎叫,那不过是一种宣泄,甚至是发泄——可以在他们嘴里,塞上协会的专用毛巾,以防谣言扩散。然而,那些“沉溺于绝望和阴郁”的野兽,终不会束手就“驯”,更不会自投死地。小子!听着!“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这是素王说的,虽然那最后一字为“天王”所忌。
野兽躲得起兽医,但却惹不起兽医。“你和他讲法制,他和你讲政治;你和他讲政治,他和你讲国情”(段子协会)。“就比如投降吧,某种意义上,上帝造人本身,就已经向什么东西投降了”。啊,我终于知道上帝向谁投降了。总之,一个“只负责扭送,不负责申辩”的打手,是不会真正讨论诗歌的,勉强讨论,那也不过是“烟雾弹”,趁着混乱,绕到李自成“背后”,手起刀落,绝了后患。因为每一个真正的兽医身上,都寓居着一头野兽。
黑格尔说:“表面的东西最深刻”。臧先生没有表面,只有无数个“侧面”。所以,侧面的东西更深刻。臧先生的诗,无一首无来历,不是“保护湿地协会”,就是“保护小动物协会”。臧先生还说:“生命是一个自我肯定(估计死亡是另一种肯定)、自我提升的过程”(一只令人“惊喜”的喜鹊)。
是啊,请不要急于判断兽医“有没有灵魂”,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然而喊了半天,别说猛虎雄狮,就连去了势的骡子,也没一个主动体检。也只好像江湖上卖药的好汉,收起盛钱的草帽,诗意地踱回那间“著名的当代文学教研室”(或:爬满青藤的文化诊所协会),筹建一种值得信赖的“中国新诗的认证机制”,以解决“谁的世界?谁的价值?谁是病?谁是药?”——这样棘手的宇宙难题去了(北岛迷,臧棣更迷,真理在第三方)。
“好的诗人都是有大情感的”,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写作的“合法继承人”,和一个被四川战友称为“非常牛逼非常卓越的诗人”(拟加“高贵”二字,一看是毒药,删),臧教授每天的工作量不下14小时(“我一直在写,就像鸟一直在飞”。注:不管咋飞,都必须保持鸟样。问:当朝“重鸟轻士”乎),“天才地重复”着一个知识分子兽医的祖传梦想。
三、平安的国体和危险的兽情
《吕氏春秋》:“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阕”。呵呵,三人操牛尾,其中说不定就有兽医的形迹。从人与兽的关系看,兽医当属压迫者协会,按照列宁同志的说法,其扮演的角色有二,一是刽子手,二是牧师。
礼曰:“医不三世,不服其药”,所以“祖传”二字,最为紧要,尤其要熟悉“我们的传统”。中国的第一所兽医学校——北洋马医学堂,虽然距今只有100多年历史,然而早在殷商时代,“我们的传统”里就有阉割术;殷墟出土的玉牛,鼻子上有小孔,五千年的乱麻,就从那鼻血里穿过。西周时期,祖国的兽医已学会为野兽看病。据此,所谓“现代”,其实不过是“传统的一副特殊的面孔”。
当年,梁山泊“聚义”的好汉,每个人都肩着“替天行义”的大旗。臧先生“铁肩担正义,妙手著偏方”,那镀金的“铁皮匣子”里(或:一个制作精细的罐子丛书)早已备着三样东西,曰:“当代文学的公义,当代诗歌的正义,华夏文明的大义”(商标抢注:三义麻沸散。联对六味地黄丸)。我不禁暗暗猜测,这个独断专行的兽医,将来很可能晋升为一级国医,或者像胡万林、王林那样的超级大师,如若不信,嘿嘿,看官,咱们走着瞧。
据说,中国的兽医,胆子最大的,要数三国的董奉,他是给老虎看病的猛士。名气最大的,当属春秋的孙阳(号伯乐)。地位最高的,是吾国吾民的马师皇,他是黄帝的“闺蜜”。他说谁有病,谁就必须有病;他说谁尚未犬儒,谁就肯定尚未犬儒。从臧先生身上,隐约可见马师皇当年的气度和“巨大的绞杀作用”,以及一个身在局内、体在制里的国医,对中国兽情的深度焦虑——比如,“北岛让我们看得非常清楚,他是拿着美国国籍在香港想到了李自成”。呵呵,有这么严重吗?别搞得像是一种“摸底”,或者一次“田野调查”好不好?
“强烈的焦虑多出自伟大的抱负”,然而这伟大的包袱还真让我“多少嗅到点儿血腥味了”。“鉴于国情,说不定还包含着赤裸裸的现实的威胁”。“蚊子在叮人前,总要哼哼地发一篇大议论。牛虻在行刑前,却是大声的宣判”(鲁迅协会五)。华佗(兽医鼻祖)庙对联:“未劈曹颅千古恨,曾医关臂一军惊”——想必臧先生一定也有这样的千古之——怨恨。
诚然,给野兽看病,不但要注意眼前,更要注意其“背后”是否“简单”(没有什么比简单更复杂)。在臧先生眼里,北岛早已成为中国文学的“局外人”(其悲剧诗学几乎不承担任何责任)。所以,北岛,请不要干涉中国文学的内政!“我们”不但要把你驱逐出境,还要把你的影子驱逐出境。如其不然,则“断其喉,尽其肉,乃去”。至于“中国的问题”,只能用北大兽医的方式来解决(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一种大师现象”)。放心吧北岛,在“体制化的缝隙和断层”里,全中国的兽医“很快就会琢磨这件事的”。
其实呢,身为闯王的李自成,当年也不过是一头踉跄于体制之外的野兽。他在那首“现实只是背景”的咏蟹诗里,就表达过对兽医的恐惧:“一身甲胄肆横行,满腹玄黄未易评。惯向秋畦私窃谷,偏于夜月暗偷营。双鳌恰是钢叉举,八股浑如宝剑擎。只怕钓鳌人设铒,捉将沸釜送残生”。当然,螃蟹和老虎是两种野味,但“怕”和“逃”却是殊途同归。刚刚去世的牛汉在某动物园(常有兽医参股)就曾看到:“有一个不羁的灵魂,掠过我的头顶,腾空而去”(牛汉·华南虎协会)。而就在此时,另一头“假装与社会对立”的野兽出现了。艾略特的荒原,贾平凹的废都,一声咆哮,我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我仅仅剩下一根骨头,我也要哽住我的可憎年代的咽喉”(黄翔·野兽协会)。嗨嗨,这“没有禁忌的诗歌”是成不了“大事”的,而此间深奥,又何足为外人道也。
别看臧先生“对实际的政治不感兴趣”,但却深刻洞察“诗歌和政治之间存在的伟大张力”(例如:“诗,展现的是一种最根本的政治友谊”)。只见他关好窗门,引火烧身,终于从拔火罐里捏出一撮颠扑不破的祖传真理:“政治是一种伟大的智慧,一种伟大的实用艺术。”臧先生一再揭露该野兽“用一种厚颜的方式来恣无忌惮地搅局”,套用毛主席语录协会,那就是:“搅局,失败,再搅局,再失败,直至灭亡”。呵呵,忽然想起周杰伦说过的一句话,“厉害的人不是要学多少知识,而是要有一技之长”(技通妓通鸡)。即便如此,这种对沪上三名法官的精确模仿,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兽医的职权范围,应当以“场域僭越”论罪(附:金鸡善斗,飞不越界)。
胆敢“搅局”的野兽一定是夜行的猛兽。那些熟练掌握了“滑翔”技术的动物——比如仙鹤(高洁清雅,诗意地栖息于一品官袍),则绝不会(然而“有一种鸟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自由的光芒”——《肖申克的救赎》协会)。只是不知道这“搅局”究竟是搅了谁的局?酒局?牌局?饭局?还是顾全残局的局?若是前者,那正好符合盛世出台的“八项规定”。在我看来,所谓搅局,不过是鲁迅门下窜出的那头猛兽,蹬翻了祖传的汤药,惊扰了燕雀和红狐,切断了行医的套路。那个“恶俗的批判性的尺度”,就像老虎的爪子,只轻轻一戳,就戳穿了大师的“画皮”。
金牛座的臧先生深知,兽医干好了,就可以由皇帝赐姓司马,再封个“燕园牧”什么的。或者凭着“耐力”,公费去非洲打猎,私下里觐见冈比亚的首席兽医贾瓦拉,向他讨教连任总统的秘诀。据说,曾荣获帝国勋章的苏格兰人吉米·哈利,就是一位弘扬“普世价值”的兽医作家。其代表作是:《夜夜交际的猫》和《只叫过一声的狗》——住口!这不但是“阴郁”,简直是淫荡和亵渎!没看见“目前这个阶段,是新诗历史上中国诗人达到过的最好的写作状态”吗?
一个兽医,毫不利己,专门利兽,把中国诗人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且不论这是一种什么精神,但只要有这种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医,一个纯粹的医,一个有道德的医……抱歉,以下省略。鉴于臧先生在教育的岗位上做出了为屠宰场服务的业绩,为确保“从根本上控制和扑灭重大动物疫病”,我提议,由臧先生牵头,紧急成立“北大兽医反搅局协会”,隶属某安保部门,并内定臧先生为首任主席。
其主要任务是:一、重建北洋马医学堂并申报世界文化遗产(鼓励拆迁户自焚)。二、全面开展进出口检疫工作(彻查长江死猪、湘江死婴、浙江瘟鸡等)。三、建立“祖国丛书”出版基金(或称“中国七八个大诗人”协会)。四、“在本世纪解决”人畜共患疾病(继莫言文学奖之后,全力冲刺诺贝尔医学奖)。五、全面推广试管羔羊技术(出生后一律圈养,俾其“对我们的生存景观承担更深邃的责任”。天生阴郁者,斩)。
为祝贺该协会万一成立,特作打油诗一首,略表山高水远、不便就诊之意。如蒙不弃,悬诸未名湖畔臧先生门诊部某不太阴郁处,则备感荣幸矣。诗曰:
喇叭花里晃屠刀,湖畔未名走着瞧。
虎迹出山频打探,驴皮带血自煎熬。
放开手脚抽熊胆,蜷伏爪牙待藏獒。
两代顽疾不敢问,溜须却是小挖挠。